缺心眼

李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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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冻三尺


那一年我不到30岁,正是信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年纪。


“谓,”凌晨1点,我迷迷糊糊摸到手机。


“妹子,能帮哥个忙不?”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沙哑的嗓音。


“你有啥话明天再说行吗?老娘要睡觉。”我急着去会周公,非常不耐烦。


“妹子,哥求你了。”电话那端男人的抽泣声让我的瞌睡瞬间跑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了?啥事让你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反正你把我吵醒啦,就慢慢说吧。”


我披衣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阳台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知道我跟酥酥在一起的事吗?”


“知道啊。我还想着你们结婚的时候送什么礼物呢。”我喝了一大口水。


“呜呜呜、呜呜呜……”


“哥,要不你先哭会,我也睡一觉。等你哭完了我也该睡醒啦。”


这句话成功的只住了男人的呜咽。他平复了夏心晴,开始娓娓道来:


“我和酥酥同居快一年了,上个月酥酥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怀孕了,我好高兴。我都快四十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立刻打电话给我家里,我爸妈都很高兴,喜滋滋的在家里筹办婚礼。可是酥酥家里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她爸说:‘我女儿才二十多岁,你都奔四了,简直是老牛吃嫩草。’


酥酥跟她妈说:‘妈,我怀孕了,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想生下来。’


‘不行,你这丫头、怎么谮么不要脸,还没结婚就要给人生孩子,丢尽了我们家的脸。’


酥酥在电话里跟她家人大吵了一架,抱着我哭着说:‘阿星,我舍不得打掉我们的孩子,可是我又不忍心让我爸妈生气。我好为难啊。阿星,我舍不得你,我不要离开你,我该怎么办?’我们抱在一起痛哭”


说到这里,阿星又开始啜泣,我没有催他。让他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不过没过多久,他又开始他的讲述。


“可是没过两天,她妈又打来电话:‘酥酥,要不你带着你男朋友回来吧。反正我们也开了一家按摩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回来了也可以帮帮我。’


“妈,你们不反对我和阿星在一起了吗?”酥酥感到很意外


‘只要你回来怎么都行。’


‘真的,太好了。谢谢妈,就知道妈疼我。’酥酥高兴得像个孩子。


于是我们开始准备回酥酥家的事宜。我又跟我家里人说我可能会倒插门。我爸尽管不愿意,也没说什么。准备好一大笔钱打到我账上。


我们高高兴兴的坐上车去了酥酥家里。她爸妈态度还算好。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在她家店里任劳任怨的开始工作。一晃就是半个月。


那天早上,我起床就发现酥酥和她妈妈没在店里。我问她爸爸:‘叔叔,酥酥她们去哪了?’


‘他们去医院了,我们决定让酥酥打掉孩子。’


‘什么?打掉这孩子!都三个月了,现在打掉不是很伤身体?这是酥酥第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酥酥是你们的女儿,你不心疼吗?’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脸上,我的右脸顿时一阵火辣。


‘你个**,若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受这份罪?看你是瞎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带上你的东西马上给我滚。’


她爸把我的东西都扔出了门外。我留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那里。我庆幸的是我把这一年存的10万块钱都给了酥酥。让她不会那么困窘。


我离开的第三天,接到了酥酥打来的电话:‘阿星,我爸妈没在身边,我偷偷打电话给你。那天早晨,我爸妈说带我出去走走,我就跟他们出了门。在外面我爸对我拳打脚踢,硬生生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了。呜呜呜。……我的钱也被他们没收了。阿星,我好想你。可是他们是我的家人,我,呜呜呜……’


突然,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呵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你以后别再来骚扰我女儿,要不**杀你全家。’


再后来她家人把她看管起来。手机没收了,不许她与外界联系。她总是趁着给客人按摩的时候用客人的手机偷偷给我打电话。她说她想出来找我,想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就想请你帮忙。”


“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呢?”我放下杯子,大大伸了个懒腰。


“你可以已打工的名义混进她店里,然后找到当地电视台家长里短栏目组。请媒体来帮助解决。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她带出来。”他胸有成竹地说。


“她爸那么凶残,我这身板可不够他打的。”这么危险的活,我不太情愿。


“好妹妹,哥求你了。日后哥绝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少来这套,你让我一个全盲的女生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也太不人道了。再说你要这样做酥酥知道吗?”


“是她跟我说要你去拯救她的。妞妞,你那么善良,一定会帮忙的。”


“可别来道德绑架那一套,你让我想想吧。”


挂了阿星的电话,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我回到温暖的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和阿星认识快三年了。从没见他像今天这样伤心过。


他跟酥酥都是全盲,他比较会赚钱,来按摩的客人对他都很满意,小费也比较高。酥酥是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女生,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他们同居以后,阿星经常夸她是个会持家的能手。一点都不比明眼人差。


唉!看在盲人找伴不容易的份上,我就走一遭吧。我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在电话里我跟阿星反复商量了几次,终于敲定了行动方案。我打电话给酥酥:“hi,还好吗?



“不好,最近身体出了些问题,姐,你过来陪我一段时间好吗?”酥酥软绵绵的声音让我浑身一片酥麻。


“我要出去赚钱了,恐怕……”


“我家店里正好缺按摩师,你来帮我一段时间吧。”


“我想想,晚点给你答复。”我欲情故纵。


“好,我等你好消息。”


晚上,我接到了酥酥妈妈打来的电话:“妞妞,还记得我吗?我是酥酥妈妈呀。”


“阿姨好,当然记得。那时候你送酥酥去我们店里上班,连续侦查了几天才放心。大家都夸你是个负责任的好妈妈,都很羡慕酥酥呢。”


“唉,那些都过去了,现在阿姨店里缺人,来帮我们一段时间好吗?刚好也给酥酥做个伴。”


我犹豫了片刻:“好吧,那我过几天就买票行吗?”


“行,就这么说定了。”酥酥妈妈高兴地挂了电话。


两天后,我坐上了南下的列车,经过24小时的颠簸,到了江宁。——呐是酥酥的城市,她的妈妈就在那里开了家小按摩店。


按照酥酥妈妈给我的地址,我很顺利的找到了他们店里。


“这里是酥糖按摩院吗?”走进店门,我大声问道。


“姐,你总算来了,怎么不打电话让我们去接你?。”酥酥热情的向我扑过来,差点把我砸倒。我好容易稳住身形,强笑道:“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他爸妈也很热情的招呼我:“你打电话让我们接你该多好,看不见走来走去好麻烦吧。”


“没关系,我早习惯了。”我应付的很吃力。


我在他们店里住了下来。白天帮客人按摩,晚上跟酥酥睡在一起。酥酥就用我的手机给阿星打电话。两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让我这个单身狗不进恶寒。


酥酥妈妈是个勤劳能干的女人,而且情商很高。很多客人只要跟酥酥妈妈聊几句,就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她推荐的各种项目。哪怕价格不菲他们也甘之如饴。


酥酥妈妈每天起早买菜,然后又把店里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要准备一日三餐的饭食。对光固店里的客人


也招待的妥妥当当。其实她的按摩手艺是跟酥酥学得,可是回头客却比酥酥高出很多。经常有客人请她出去吃饭、喝茶、唱歌。可是酥酥爸爸却很清闲。每天出去散散步,在前台收收钱,就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做了。


其实酥酥妈妈对酥酥还是很好的。因为酥酥还没出月子,她妈妈天天都在想方设法的给她煲个种补汤。每天五顿饭,从没缺席。说真的,我还挺羡慕——有妈真好。


有一天,我发现酥酥爸爸在查我的手机。我暗自庆幸我有先见之明,把和阿星的通话记录全部删掉了。不过让我气愤的是他居然用我手机给我学长打电话:“你认识酥酥吗?我劝你没事别骚扰我女儿。”学长毫不留情的怼回来:“谁是你女儿?妞妞的爸爸早死了,难道你是鬼?”


上面的对话是学长告诉我的。他还调侃我:“妞妞,我虽然眼神不好但是心没瞎,看来不娶你是正确的。你太能惹祸了。为未来妹夫默哀。”


自那以后,我更加小心了。手机从不敢离我半步。


说起来,她妈妈对我还是挺好的。生活日常跟她女儿一样对待还带着我们去茶楼喝茶。我心里每天都在煎熬着: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一天晚上,酥酥爸妈在楼下都睡了。我和酥酥在二楼的按摩房里说悄悄话。


“姐,我等不急了,好想他,快一点好吗?”


“你想好了吗?他们是你的亲人。真的要这样做吗?”我有些迟疑。


“想好了,只要能和阿星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我叹了口气:“唉,好吧。”


第二天,我以想出门逛街为由,谢绝了他们的陪同,偷偷地找到了江宁电视台家长里短栏目组。跟他们约定了时间。


返回的路上,我有些心虚,就绕道去了趟夫子庙,买了很多好吃的拿回去。


一个早晨,她爸妈都不在。酥酥央求我:“姐,我们赶快走吧。谮么好的机会别错过了。”


“不行,万一你刚出门刚好就被回来的他们发现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你就是不想帮我。”


“不想帮你我来这里干嘛?你以为凭我们俩能打得过他们吗?”


“你是不是怕我身无分文拖累你?


“怎么会?这里是2000块钱,你拿着吧。万一我们走散了,这些钱你可以县应急。”把钱交给她,我有种肉疼的感觉。


“等我赚了钱立刻还给你。”酥酥收了钱,好像开心很多。


“没事,等你有了再说吧。”我笑的有些勉强。


过了大约一周,阿星和江宁电视台的人一起来到酥糖按摩院。看到有电视台标记的车,酥酥爸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酥酥爸爸跑过来,把我的行李箱扔到外面:“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们家不欢迎你,马上给我滚。”


于是我灰溜溜的滚出去了。甚至还暗自感谢酥酥爸爸没动手打我。我急忙打了一辆车,去了事先约定的宾馆,在那里等消息,却错过了一出好戏。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阿星打电话来,让我马上到江宁电视台。我又急忙赶过去。


坐在电视台的录播室里,我听到了现场录像回放。


记者说:“不要砸我们的摄影机,要不我们就去告你。”


“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暴露我们的隐私,我们也可以去告你们。”这是酥酥爸爸的声音。


“你让酥酥出来,问她自己,要不要跟阿星走。”


“我不走,我要跟爸妈在一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酥酥说完,全场一片寂静。



酥酥,你真的不跟我走吗?”阿星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我才二十多岁,你都快四十了。何况我们俩都看不见,生活太不方便了。你走吧,别再打扰我了。”酥酥话语里透着决绝。


听到这里,我目瞪口呆。让我来帮忙却帮了个寂寞。这叫什么事?我可怜的20张***啊!


录像播放完了,记者问我们对这件事的看法。我苦笑着说:“对方知道我家里的号码,希望不要影响我家人的生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采访结束了。阿星很快返回了工作的地方。我则厚着脸皮打电话给学长:“大哥,借我点钱,我没钱用了。”


“呦呵,没钱用了,你不是能耐吗,怎么混到身无分文的地步了?”


“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都快吃不上饭了。”


“该,谁让你装大头蒜。


“哥,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唉,钱已经打到你账上了,下次多留个心眼吧。”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件事情过去不到一年,阿星就另寻新欢,跟一个宁夏女孩结了婚。我也很快把钱还给学长。后来我跟阿星的联络渐渐少了,再也没有了酥酥的消息。只是她妈妈打电话质问了我几次,问我为什么恩将仇报?


“你说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么害我。我女儿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从没慢待过你,结果你却把我们家事闹得全国人民都知道。我这是引狼入室吗?”


她声声有泪、字字泣血,我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听着她骂我。


我我立刻打电话回家,让姐姐把家里座机电话停掉,以免麻烦,姐姐问我为什么,我把“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跟她说了,不过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我亏了2000块钱。因为怕挨骂,我一直不敢告诉她。


偶尔和朋友说起来这件事,朋友都在笑我“缺心眼”。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酥酥为什么会突然反水、临阵倒戈?

发表于:2022-11-22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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