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障与爱情:爱情我明白,永远是什么?

李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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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视障者那些爱与被爱的故事,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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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海天


1:起源


罗大佑的恋曲1980响彻在二食堂后半部分的时候,我把饭勺扔进了吃的很香的半碗米线。对面的音乐系学长跟着罗大佑那沧桑如砂纸的声音哼着“姑娘你别哭泣,我依然爱着你!”我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姑娘的例行发问:“还爱我吗?”。


这是我和小曦第一次吵架后的某个场景,虽然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在一些她不存在的细节里串戏,但是我能清晰地记得这次串戏发生的契机。


在此之后,我又对着那晚米线使了半天劲儿,终究还是半根也没吃下去。


走出食堂以后,我偷偷抽了一根烟,然后对小曦说起了那个在*包青年中间口耳相传的蹩脚情话:“我朝三暮四的想你!”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早晨三次晚上四次!”


“不,我要早晨四次晚上三次!”


有时候,聊对象时的风格是双方各自的地位决定的,从那天开始,我慢慢有了些讲肉麻话的自觉。


这似乎是进步的,但我的铁磁并不这么认为。他的观点是,舔狗、舔狗,一无所有。


我的铁磁叫李残阳,李残阳是个很有些忧郁气质的男孩子。大一刚入学时,他用了俩月的时间才记住了班里所有同学的姓名,大四结束后,有几个同学竟从未跟他说过半句话。细想起来,他的透明是他的沉默所造成的,对他而言,尊重集体的表现就是对于那些无关紧要或者不喜欢又必须参加的集体活动保持沉默。


残阳喜欢拿班里女生对我的反应开玩笑,就像他自己是个母胎solo一样。但其实,我几乎没怎么见过比他更能吸引小姑娘的男生。我们宿舍的全盲生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不管是谁,只要和残阳一起出去了,总会有更多的好心姐姐主动帮忙带路。”


这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残阳脱单的八卦被传开的时候,有几个女孩儿跟我抱怨,对自己当年没有朝残阳下手表示追悔莫及。


残阳脱单那天,我脱单刚满一个月,那是个北国常有的雪天,我窝在自己的床上,抱着键盘和女票掰扯那些无聊的问题,残阳突然从自己的床上一跃而起,骂骂咧咧的说:“天哥,喝酒去!”


我走到走廊里试了下温度,夸张的搓着手表示抗议。残阳却不买账,一把从我床边的挂钩上扯下我的羽绒服。


我们在校门口的一个小破餐馆儿坐下来,残阳轻车熟路的点了一个荤菜和一个素菜,见我没什么意见,他又多点了一盘油炸花生米,接着就是无休无止的喝酒。这个餐馆是允许抽烟的,所以残阳喝一会儿,就会点一根烟,跟我胡扯一顿。我条件反射的接着他递过来的烟,条件反射的把一瓶又一瓶啤酒倒进肚子里。他的烟盒里只剩六根烟的时候,他终于讲起了正题。


“天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出啥事儿了?”我被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子在网上闲逛的时候沾染了xx*。


“比赌博还糟糕,我有了一个和正常女孩儿谈恋爱的机会。”李残阳费了半天劲儿,终于讲出了那个重大新闻。


“好事儿啊,好容易有了个审美跑偏的,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残阳干笑了两声:“*,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未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其实,我知道他们的爱情大概是没什么未来的!


“我纠结了好几天了。”残阳又喝了杯酒。我突然有点明白他最近为什么总是喝酒了。


“老板,给我来个牛二。”像是知道我会拦着,他又小声嘟囔了句:“拿回去以防万一。”


残阳的牛二没落在残阳那儿,却被我喝掉了,这顿酒我喝的昏天黑地,错过了母亲、父亲和女票打来的电话,第二天醒来以后挨了很久的骂。


但残阳却乎高兴了不少,他和几个朋友商定要请大家吃饭。


这是为了履行我们几个好朋友一起定下的契约,不管谁脱单了,都要请大家吃顿饭。


从那天起,残阳的情绪好了不少。每天我哄着自己的女朋友进入梦乡的时候,都能听到残阳闷在被子里小声给那头那个姑娘讲他从某些笔记小说的犄角旮旯里找到的蹩脚爱情故事。这对于他来说已是极不容易的了。


2:礼物


我把残阳的故事讲给了小曦,小曦听完笑了笑:“你有没有残阳女票的微信啊!我太想认识一下那个和我同命相连的姑娘了。”


“同命相连?”


“对啊,一样的遇人不淑,喜欢上了天下唯二的两个老神经病。”


“额,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对那姑娘而言,和残阳在一起属于下嫁。”


“哦,我和您在一起就是高攀啦!”


“差不多。”


玩笑开到这儿,我似乎一下想到了我和她的尽头。一下变得心不在焉。


小曦曾和我说过,她最不喜欢我的负面情绪。我想,这种讨厌应该跟我讨厌她时不时萌发的琼瑶情节差不多。但我们都不急残阳对世俗和烟火气的厌恶情绪来的强烈。


这天,学校高层的领导并可能又复发了,我们一下子多了好多无异议的活动。上午上课被打断去填问卷,下午在宿舍被群通知叫出来听讲座,晚上又被团委要求拍摄看学习强国的照片。


所有事情都完结以后,残阳少有的和他女票包起了电话粥。


“我跟你说,领导们之所以如此重视形式主义,就是因为形式会给人带来优越感。众所周知,上面一动嘴,下面跑断腿。有事儿的时候下达指令让手下干活儿,心里一定会萌发很多自豪感。但一个单位总不可能天天有事儿,所以就总得多开几个会享受一下。”


我听的只皱眉,天知道那个姑娘是怎么忍受残阳的讽刺政治小说的。那姑娘好像并没有太多反感,因为残阳的电话粥还在继续进行着,而且建趋正轨。


我和小曦却没有胡说八道的兴趣,我们无聊的时候,大多是靠玩文字游戏保持话题的新鲜程度的。


“忙吗?”


“忙啊,盲人吗,不忙怎么叫盲人呢?”


“我是说,你有没有时间?”


“你就说去哪儿吧!”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残阳的哄老婆事业早就结束了,正在和对床的三哥要0.5的针。我知道,这是又要给小朋友讲数学课了。


他讲完他的数学课时,我刚巧打完最后一把游戏,这当然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只是我正在受着香烟管制。


显然,那个小朋友今天的表现很不好,残阳都懒得骂我二等烟民了。我抽完烟的时候,看到一向不拘小节的残阳正在用洗脸巾洗脸。回到宿舍以后,又打开一个盒子拿水乳。


我于是厚着脸皮蹭用了一下,一下就摸到了面霜瓶上的小皮套。


或许,另一半给你带来的感动会持续到分手后好久,因为我一下想到了一个不会用盲文的姑娘,曾经费劲巴力的用苹果设备像我打出过盲文的hello world!


我不知道那个姑娘是如何想到使用小皮套这种奇妙的方法的,但为残阳感到高兴。这姑娘一定也想过其他办法,就只小皮套的大小,也是一门学问。


“你对象长头发?”


“半长不短!”


3:中断


我刚完成一个很复杂的兼职任务,虽然困得像*,却不想睡觉。于是拿着盲杖走出了宿舍。


外面暖风袭人,但只是柳絮总朝我飞过来,引得我本就过敏的鼻子一阵阵的瘙痒。


我百无聊赖的在学校的几条主干道乱走,却在特教楼边上遇见了残阳和另几个同学。我们于是剧成了一堆,呼啸着卷出了校门。


那天下午,我们还没回学校,我就接到了小曦打来的电话。


“小天,你在学校吗?”


“在外面!”


“回来以后叫我,我们遇到麻烦了。”


不等我发问,她就挂掉了电话。但我总觉得她今天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打开手机,的确五月份了,不可能是愚人节。


“或者真不是一般的事儿?”我在心里那样想着。


残阳拉了我一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得早点回去了。”


我和小曦在教学楼门口碰头,她并没说什么,只是死拉活拽的把我拖去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小天,我妈妈又给我下通牒了!”


“阿姨发的是武力震慑吧!”


“不开玩笑,我爸爸妈妈不觉得爱情能当饭吃。”


“我都不觉得爱情能当饭吃!”


“他们觉得我们在一起生活会很不方便。”


“你怎么说?”


“我什么也没说。”


“那,再见……”


“不是,我喜欢妈妈,但是也喜欢你。”


“这种事儿不是靠喜欢能解决的吧!”


“我想,我们应该继续和妈妈斗争下去。”


“顶多算继续挣扎下去!”


“*。”她从桌下伸出手,捏住了我放在腿边的拳头。她的手很冷。


“走一步看一部啦!”她趴到桌子上,声音被桌子遮住,变的沉闷了下来。


我对女生的眼泪一向是没什么办法的,只是坐在一边,一边轻抚她的头发,一边默默地祈祷着不要有同学进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地坐起了身。


“一起出去吗?”她一边拿纸巾一边说着。


不等我回答,她又加了句:“等我。”


尾声:


我站在天台边,却看不到楼下的小蚂蚁。外面有只老蟋蟀,死样活气的发出锤锤喋喋的呻吟。我叹了口气,翻出一盒烟,却再也没有了抽的情绪。


半年前,小曦买了一盒兰州,一边忍着劝我少抽的冲动,一边和我聊了一夜。半年后,我拿着一盒白将却再不想点燃。


残阳的朋友圈好像变成了一潭死水,半年只发了两条动态。有个朋友向他约稿,他跟人家说:“我早就没了附庸风雅的力气了!”


我的手机叮咚一响,残阳发来一段粗制滥造的音乐。


“哥们儿明天就得回按摩店搬砖了,这是我做了一半儿的工程。”


他是真的没有附庸风雅的机会了吧,我试着打开那首歌,残阳的破嗓子半死不活的唱:“波浪,追逐着波浪,青草滴露水。”


我想,残阳和那个不知名的姑娘分手后,独自做计程车回学校的时候,出租车上一定在放这首歌吧!


残阳看似对那事儿很看得开,我劝他节哀顺变的时候,他的臭嘴说:“你们这种条件半斤八两的都会失败,更别说我这种癞蛤蟆偶尔叼着天鹅肉的了。”


我曾经从残阳的空间里见过一手小诗,大概是写给那个姑娘的。


未来比未来更远,困难比困难更难。


你说你和我相隔不远,因为我的心在你的身边。


我说我和你心有灵犀,因为我的梦在你的面前。


我知道这是无聊的笑话,恋爱者的谎言。


你和我拥抱,告别在街头,距离逐渐拉远。


我和你相遇,牵手在梦里,一切都像昨天。


你说你梦到飞马背生双翅,只是心中有火焰。


我说我听说超人浑身颤抖,只是*在外边。


写这样一篇文章,难点不在于如何渲染情绪、组织语言。难度最大的是如何在保证所有人的利益不受损害的情况下重置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可我必须做这样一件难事儿,几遍要损失故事的真实性,我也必须这么做。


我从来没对自己的文字如此挑剔过,只算删掉的内容,就足以在写两三个这样的故事了。刚开始写这一段文字的时候,楼下一个醉汉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那破锣嗓子好像也是在歌咏爱情,只是已听不清唱的是什么酸曲儿了而已。


写完最后这段话的时候,我大概会走下阳台,回到我的卧室里,喝掉最后一点咖啡。让所有回忆都去见鬼吧~!

发表于:2022-10-07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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