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故事,收获一些感动

故事:狐娘坟{第1段}


城东四十里,山连山山套山,山套里有座几人高的大土墩,人叫狐娘坟。狐娘坟前经常的香烟纸灰不断。来上坟的大多是年轻的男女,还都是夜静更深时来。这些人大都有自己的心事。有的是女孩儿人大心大了,得了个“想婆家病”,就瞒着爹娘约上个知心的姐妹来上坟;有的是青男少女两个有心,相好了,二人得了“相思病”,也就偷约着来上坟。


上坟的人带来香箔


火纸


,点着了,哭一会说一会,末了磕个头再祷告一回:


喊狐娘,叫狐娘,


心里有话找狐娘,


人人都说狐娘好,


都说狐娘好心肠。


磕下头,烧下香,


私房话儿对你讲。


只求狐娘多保佑,


保佑俺二人成鸳鸯。


都说这坟灵得很,来这里上过坟的,闺女家能找个可心的人。相好的男女日后能成婚配,即便那烈性儿的在这里哭完诉完相抱着跳崖死了的,到下辈子也准能成夫妻。


为什么呢?你只要打听打听那附近的人,就会有人会悄悄告诉你一个动人的故事。


离狐娘坟不远的地方,原先有个村子叫红石峪。庄头有户人家姓丁,老嬷嬷年纪大了,儿子叫二木头,年方十八岁。家无隔夜粮,靠二木头打柴换点儿吃点儿。


这一年接连下了两场大雪,平地三尺深,洼地能没人。砍柴的路封死,家里两天没冒烟了。二木头有个远房表哥裘三秃子,打猎为生。


这天来了,一看娘俩挨饿,就说:“刚才来时路过山西沿儿,见那崖头上有个洞,看印子儿准有个老狐狸,给你个夹子按我说的法儿保准能逮来,今年皮子贵,卖了就够您娘儿俩吃个十天半月的。”说完,见二木头不言语,撂下夹子就走了


家里没么吃呀,二木头只得去办了。第二天早上一看果真夹了个大狐狸,二尺多长,火红的毛,正倒气儿,听见人来睁睁眼儿又闭上了。二木头弯腰去拿,只听哧溜一下子,洞里又窜出个狐狸来,细溜溜的身子,又细又滑的皮毛,来到三木头跟前,用后腿站了起来,前爪儿抱起来对着他作揖,像替老狐狸求情。一对又细长又明亮的眼睛还挂着泪,二木头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弯腰还想去拾那老狐狸,就觉着一把土撒来,眼迷了。


再睁开眼,是一个瓦屋小院儿,屋里头有小孩哭。进去一看,一男一女类似双生,不过一岁,满脸是泪。二木头心里挺难受,一手抱起一个来,就见那男孩伸手往门外指,女孩声声叫娘。二木头来到大门外,看见一个老嬤嬷睡在地上,脖子上卡着夹子,正是自己的。二木头放下孩子,取开夹子,老嬷嬷爬起来磕了一个头,一阵风,什么都没有了,只听见远远传来一声“谢谢”。是很好听的女孩子声音。


二木头回家和老娘一说,娘说:“唉!羊马比君子,万物有灵性呀。可怜老小三口差一点让你给害了。明天再去对你三秃子哥说,叫他饿死也别干这伤生害命的事了。”


烧了点菜汤喝喝,娘儿俩就又饿了一天。到夜里二木头正睡着被什么动静弄醒了,打着火一看,一碗豆腐几个馍馍,热气膀腾的,喷香,赶紧端到他娘屋里。娘俩三天没吃干的了,也顾不上哪里来的,大口小口吃个精光了,正好饱了。从那起,天天夜里如此。娘俩猜思着是狐狸报思的。


天晴了,雪化了,二木头能上山打柴换米了,也就没人再送饭了。


这天,贪恋着多打些柴,天黄昏了才下山,半路上听见有人喊:“二哥,二哥!”一抬头,一个女孩,十五六岁,又俊又文静,一对眼睛又细又长,水灵灵的,像在哪儿见过。也不怕人,见二木头愣着,抿嘴一笑说:“怎么,不认得了?俺娘让我请你到家里去坐会儿。”


那一笑,比花儿还好看。笑着,大大方方地拉起二木头的袖子就走。二木头身不由己跟着走进一个小院儿。


堂屋里迎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说:“您二哥,快屋里坐。翠,快倒茶!”


那女孩捧来一杯茶,奇香无比,二木头喝了,女孩的娘又说:“一山之隔的邻居,别客气。一个人打柴又累又闷,明儿叫


翠翠


给你做个伴儿,别推辞。翠,送你二哥回家,别叫家里老人家惦念得慌。”


第二天,二木头一到山上,翠翠早等在那儿了。一见他夺过斧头就砍。别看她长得苗苗条条的。像一刮风能吹倒似的,干起活来又有劲又伶俐,拿斧头插花描云似的,灯盏的功夫,一大挑子。打满了,就逼着二木头和她玩儿,拾子儿啦,翻绳儿啦,净是女孩家游戏,二木头不会,又不好犟。看他那又羞又笨的样儿,翠翠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完,把着手儿教他。


碰着那双温暖柔软的手,二木头的心都化了。到太阳偏西,翠翠送他回家,一直送到离红石峪不远。也怪,那么大一挑柴,有翠翠后头跟着,二木头不觉得沉,不觉得累。


第二天上集,卖了个好价钱。第三天再上山,翠翠又帮他打柴,和他玩耍。日子长了,二木头也不害羞了,兄妹似的,一天听不见翠翠说笑,心里就空落落的。


再说裘三秃子,自从表弟和他说后,就不再打猎,改做生意。连跑几趟买卖,买一个挣俩儿,挺顺心,几个月下来,比打猎日子宽绰多了。就后悔往日里不该干那伤生害命的事儿。更觉得表弟人好心好,他有个妹妹兰花儿,十六了,就想说给表弟做媳妇,这天来到红石峪,表弟不在家,给老嬷嬷一说,老嬷嬷喜得合不拢嘴,当场答应了,亲上作亲也不讲聘礼嫁妆,说定二月十五日成亲。


二木头老实,虽说一天不见翠翠想得慌,却没长别的心眼儿。翠翠帮打柴的事儿也没和娘说过。等娘一说定亲,想到要另娶一个女人进家,过一辈子,才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忙着跑去告诉翠翠。


二月初的一天,百草发芽,桃树上也长出了一串串的花骨朵儿。翠翠穿一身葱绿的衣裳,站在一颗桃树下,拿着一枝花正等二木头,一眼看见他来,老远就喊:“二哥,二哥,你才来,我都等你两顿饭的光景了。快来玩斗花儿。”


二木头一下子愣在那里,一是看见翠翠这身打扮配上红花绿草,太鲜亮了,二是娘给他订亲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翠翠看见二木头打愣的鸡一般,知道有事,再三追问,二木头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出来。


翠翠一听,身子一晃晕倒在地上。二木头吓得顾不上害羞了,扑过去抱着她连喊带摇。半天,翠翠哇地一声哭了,那眼泪像暴雨后的山水哗哗地淌了下来。哭得好伤心,好叫人心疼。二木头不会劝只好一起哭。


哭了半天,翠翠眼泪一抹辫子一甩,抄起斧头啪啪啪拼命砍起柴来,灯盏功夫砍满了一担,斧头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二木头后边紧追,转过一个山头翠翠不见了。二木头赶紧直奔那次去过她的家,等到一看,山山水水没变,房屋人烟却踪影全无。


二木头那个伤心呀,对着四外拼命喊:“翠翠!翠翠!”可除了山岭回声连连地也喊“翠翠”外,见不到翠翠的影儿。


从此,二木头每天还是上山打柴,进山就听着劈劈啪啪的砍柴声,走到眼前,满满一担柴放在桃树下,却再也没翠翠喊他玩了。


转眼间二月十五就要到了。二木头娘一次次催二木头攒点钱修修房子。新屋盖不起,总得补补漏天的地方,也得买张床,总不能睡土炕吧!可二木头心里惦念着翠翠,没心思操办婚事,这心事又不愿朝老娘说,只是一天到晚长出短叹。


这天夜里,他暗暗流了阵子眼泪,刚合上眼睡着,翠翠进来了。两眼上泪痕还未干,却强装出笑脸说:“二哥,恭喜你了。说实话,翠翠我心里确实舍不下你,但兰花是个好姑娘,我不能伤害她的心。翠翠这次来,一是祝你们夫妻和美白头到老;二是送你一座新房子,算我的心意;三是再见你一面,告辞了。”说完,泪如雨下。


二木头一把拉住翠翠的衣裳跪了下来,说:“不,翠翠,我不娶兰花,要娶就娶你。”


翠翠双手扶起二木头,说:“二哥,别再说傻话了,世上的事有多少能遂人心呢!记着:今后有了难处,叫声‘翠翠帮我’你要多保重,我走了!”说完甩手挣开二木头,走了。


二木头大喊一声“翠翠”,睁开眼,月亮已经偏西,翠翠身上那闻惯了的衣香还在。再看看四周,房屋院落崭新。他不知道是梦还是真。但他知道翠翠不是凡人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把事情前前后后告诉老娘,老娘又喜又怕,说是仙姑显灵,打那供起了香火牌位。


兰花娶过来了,新媳妇孝敬婆婆侍候丈夫,勤快又贤惠。可二木头心里怎么也忘不了翠翠,他天天仍去打柴,可再也没人同他说笑帮他砍柴了。看着成天每日和翠翠在下面玩耍的那棵大桃树,他就想哭,难受极了。


他常跑到山顶上贼:“翠翠!翠翠!让我再看你一眼吧!”嗓子喊哑了,也没人答应。


说话间一年过去了。兰花生了个小男孩叫丁丁,可产后七天得了急病昏过去了。二木头各处求医,草药单方吃遍了,仍不见好转。小丁丁没奶吃,一天到晚哇哇直哭。


没几天,八十多的老母连累带急一口气上不来,归西去了。埋了母亲,抱着哇哇哭的孩子,对着昏迷不醒的妻子,二木头乱箭钻心,欲死不能。他想起翠翠临走嘱咐的话儿,但又觉得自己对不起翠翠,没脸叫她帮忙。他太老实,一愁二苦,竟想到了绝路。


抱起孩子朝山上走去,路过那棵大桃树,他止不住哭着说:“翠翠,翠翠,我的命好苦哇,怕是今生再见不上面了。”说完,一步步向悬崖走去。


未完待续。

发表于:2022-09-21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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