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障者原创小说,穿过灵魂的月光

王吉祥
广交天下友,不交无一人永不忘初心,你真我更真

本文作者,雾里妖娆,全文共12章,第一章,要下暴雨了,陈晓月惦记着家里阳台上的宝贝盆栽,别看她视力不好,却特别喜欢养花,关键还是养得有模有样,着实让她在周围人眼中大放异彩,谁也不敢小看这个眼神儿不好的姑娘。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离女儿下课还有一个半小时,从这里坐地铁回家,只需要二十分钟,一来一回时间很充裕。于是和培训班的老师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坐地铁赶回家。


进入小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看样子似乎是闺密许欣然,她正站在小区大门口的路边,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到底是不是她?陈晓月可没有把握在路上能认清一个人,她拿出手机拨打了许欣然的号码。果然,那女人拿着的手机骤然响起,是许欣然常用的铃声。


陈晓月挂断电话,大喊:“许欣然,你在干什么呢?偷亏呢?”


“啊?”许欣然还在准备接电话,被从天而降的陈晓月吓了一跳,脸色连变了几个颜色,不自觉地挠了挠鼻子,说:“嗐,是你呀,我正想去看你呢,又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嗯,我得走了,回见!”


许欣然说话语无伦次地,不等陈晓月再说什么,转身匆匆走了。陈晓月望着她的背影嘀咕道:“搞什么鬼?你一挠鼻子我就知道你在说假话!”


她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快步向自己家走去。上楼,开门,直奔阳台,搬花盆。花盆比较重,还摆了一大排。等忙完这一切,她累得满头大汗,脸上手上全是花土,必须去卫生间洗个澡了。


陈晓月伸手抓过毛巾,手却停在空中愣住了。她好几天不在家,这毛巾怎么湿漉漉的?再摸摸架子上黄浩哲的毛巾,也是湿的。


怎么回事?从结婚那天起,他们一直用的情侣毛巾,黄浩哲的是蓝色,挂在左边;她的毛巾是粉色的,挂在右边。颜色对比鲜明,位置也永远不变,从来不会用错。


今天这种情况,可太奇怪了!就算黄浩哲看不见,一时着急用错了毛巾,那也不可能两条毛巾都是湿漉漉的啊。陈晓月疑惑地用毛巾擦脸,她没有太多时间想这些,因为还要赶回去接女儿。


她匆匆跑进卧室,想拿两件内衣带走。推开门却见到窗帘是拉上的,被子也摊开了,床单皱巴巴的,让人想到用过的卫生纸。


“唉!几天不在家,都乱成这样了!”陈晓月一边嘟囔,一边开始收拾,俯下身的时候,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钻进了她的鼻孔。


这味儿,好像在哪闻过?


女人的直觉让她停住了手,又仔细嗅了嗅,那香味果然就是来自手中的被子。她的心往下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滴水的毛巾,紧闭的窗帘,有香味的被子……


陈晓月感觉头晕脑胀,不!不可能!


她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就像要甩掉一只脑子里的苍蝇。她安慰自己,和黄浩哲十几年的感情,彼此已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他怎么可能背叛我呢?


即便全世界的男人出轨,她的浩哲也不可能做那种龌龊的事!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陈晓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快速收拾好床铺,最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照镜子时,手无意间撞到镜子前面的玻璃板,一瓶乳液从玻璃板边缘滚落,瓶盖和瓶身分了家,咕噜噜地滚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陈晓月这回不淡定了。由于视力不好,她摆放东西从来都是很有规律的,不可能不拧紧瓶盖,也不会把瓶子放在这么靠边的危险地带。


她弯腰捡起分离的乳液瓶子和盖子,掏出手机给黄浩哲打了个电话。黄浩哲秒接,磁性的男中音响起:“老婆大人好。”


“你在干嘛呢?”


“我在上钟啊。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陈晓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无从说起。


“我回家了,我看天要下雨了,这不,我就回来把花从阳台搬进来了,我一会还要去接女儿,下课以后还要送回外婆家去。”她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完。


那头黄浩哲的声音与往日没有不同,一如既往地颇具磁性。细心叮嘱她走路要慢一点,过马路要看来往车辆,毕竟是在给客人做按摩,他说了几句后就先挂了。


手机里传来忙音,陈晓月还举着手机在发愣。他真的是给客人做按摩吗?会不会是……是为了掩盖别的真相,所以这么快接了电话?


陈晓月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知道就算自己真问了什么,黄浩哲做了这些年按摩,他那张嘴可以和各种刁钻古怪的客人周旋,还能对付不了自己吗?


陈晓月默默地把今天的这些疑问埋在心底,盼望着有一天能够从心里清扫出去。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些拉机越埋越深,最后与五脏六腑融为一体,成为永远不能拔除的骨刺。


直到天空一声霹雳,陈晓月才被炸醒。她看了一眼手机,离女儿下课只有十分钟了!她慌忙冲下楼,没命地跑向地铁站。


和每一个妈妈一样,她不想女儿一个人呆在教室里,孤零零地等待她。


二十分钟后,陈晓月从地铁站跑出来,此刻狂风暴雨朝着她脸上砸过来,时不时还夹杂着沉闷的雷声。这天气很应景啊!陈晓月烦燥地想着、跑着,脚下的步子却不敢迟缓。


“妈妈!你终于来了?”一见到陈晓月,黄盼盼马上扑过来,委屈地噘着嘴。果然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好在老师还在陪着她。


陈晓月安慰了女儿几句,朝老师愧疚一笑:“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儿,正好可以教盼盼一首新歌。人家都说视力不好的孩子,音乐天赋特别好,我觉得可能有道理。盼盼就比其他孩子学得好多了。”老师赞许地摸摸盼盼的头。


“谢谢老师!那我们先走了!”陈晓月拉着女儿往盼盼的外婆家走去。


一到娘家,回到熟悉的环境,陈晓月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她感觉今天的事像一块尖锐的碎玻璃,硌得心里一跳一跳地疼。往事一幕幕涌了出来。


她和黄浩哲是盲校同学。由于他们所在的这个省份盲校少,孩子们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更不可能选择自己家附近的学校上学。一般都是全省的盲孩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从小学一年级道中专毕业,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


中专二年级的时候,两个情窦初开的学生偷偷约会,瞒着家人和老师,把清涩的感情扎进了一张张厚厚的盲文纸里面。其实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他们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老师也就随他们去了。


高考后,两人双双考上长春大学。只可惜陈晓月的父亲认为盲人上大学没用,出来不还是做按摩?还不如早点工作,多赚五年的钱。于是陈晓月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


五年的异地恋,有寒暑假甜蜜的相聚,有平日里浓浓的相思,有每次火车站分离的泪水,当然也有任性的小矛盾和陈晓月那不能启齿的担忧。毕竟黄浩哲以后是大学生,还能不能看得上自己这个只有中专学历的姑娘。


陈晓月的父亲完全看不见,据说陈晓月就是遗传了父亲的眼病,但看了不少地方,也没有一个医生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没多少人记得陈晓月父亲叫什么名字,都叫他的外号陈瞎子,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算命先生。他给女儿算了一卦,摇头晃脑地说:“山高路远水迢迢,一根红线腕理遥。不知夜来泪多少,只见风筝随风飘。”他说风筝飞得再远也有一根线牵着,是不用担心,以后两个人肯定能结婚在一起的。


果然,黄浩哲毕业的时候,陈晓月把黄浩哲这只远走高飞的风筝成功地拉了回来,当时她还说,爸爸这次算准了。


陈晓月第一次去黄家时,和仙女下凡差不多,特别是黄浩哲那个小五岁的弟弟黄思哲,第一次看见晓月就两眼全是小星星,俨然一个小迷弟。


黄浩哲的父亲早逝,母亲孀居多年。看到陈晓月,挂着满脸讨好的笑,还说将来自己和思哲搬出去租房子住,这个房子留给黄浩哲结婚,虽然小了点,但是装修一下和新的一样。


相比黄家人的热情,晓月家里对黄浩哲的表现就平淡多了。


陈瞎子多年算卦算出了名,什么银行、公安的大官都认识不少,对黄浩哲这个无背景无人脉无经济基础的三无人士,只是礼貌地客套了几句,就进书房找网友聊天去了。


陈母听说黄浩哲属狗,情绪就不太好,委婉地说:“我家晓月属鸡,你们属相不和呀,没听我家老陈总说,金鸡见犬泪交流吗?”


陈晓月被母亲的言论气笑了:“妈,你也学会算卦了吗?”


其实,陈晓月心里明白,自己家里反对这门亲事,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黄浩哲是全盲的,半盲的女儿嫁过去可能要吃苦,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陈家再不乐意,终究架不住两人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决心。真应了那句话,凡是父母反对的,最后都嫁了。


毕业两年后,黄浩哲和陈晓月结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彼时黄浩哲已在陈瞎子的帮助下,开了一家按摩店,而且生意越来越好。而陈晓月,理所当然地当上了老板娘,整天游手好闲。


结婚的时候,陈晓月并没有让黄家母子搬出原来的小房子。陈瞎子给女儿的嫁妆就是一套装修好的婚房,黄浩哲象征性给了一点彩礼钱,陈家也一并给了陈晓月。


黄浩哲妈妈乐得四处炫耀,说她儿子有本事,娶了个如花似玉的便宜媳妇。


婚后的黄浩哲有陈瞎子这座靠山开路,人生像开了挂,一路攀升,按摩店也从一家变成了两家、三家,最后是七家连锁。


他们的女儿已经七岁了,乖巧懂事,美中不足就是女儿也遗传了妈妈的眼病,是个低视力孩子。陈母怕两个盲人对宝贝孙女儿照顾不周,所以盼盼一直放在外婆家养着。


这样,陈晓月每到周末就回到父母家,去看女儿。黄浩哲太忙,虽然去得少,对女儿和岳父母的关心却从来没有缺席。


“晓月,怎么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陈母见她闷闷不乐地歪在沙发里,担忧地探了探她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是不是和黄浩哲吵架了?”


陈晓月鼻子有些发酸,她能怎么说?说床上有香水味?说有人动过她的毛巾和护肤品?这只是猜想啊。她能让陈母跟着自己一起寝食不安吗?没必要。


父母都老了,该铺的不该铺的路都给他们铺好了,他们也该颐养天年了。自己也三十多岁了,不能给父母什么,但至少,不该给他们添堵。


还是自己去找真相吧,或许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妈,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好啦,我回去了。”陈晓月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朝外走,对正在看动画片的女儿说:“好好听外婆的话,妈回去了。”


“外面还下雨呢,走路慢点儿!”陈母疑惑地叮嘱着,一丝不安的情绪笼上心来,晓月今天怎么了?


陈晓月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是天仍然灰蒙蒙的,没有雨过天晴的清爽。是不是在酝酿下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按照惯例,陈晓月是周五回娘家,周一再回自己家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前回家?是想发现点什么吗?陈晓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也沦落到对查岗这么俗不可耐的事上心了?


可那些疑团就像千百条虫子,在她身体里肆意乱咬,如果不把它们抓住掐死,她就不得安生。


回到家,黄浩哲还没回来。空荡荡的房间,从未体会过的冷清,连呼吸都带着寂寞的味道。原来一个人在家,是这么孤独。


陈晓月把房间仔细打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她仔细检查床单被罩,除了香味,没有其他发现,连一根不属于她的长头发都没有。


她笑了,笑话自己想多了。她拿起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忽然她的手机铃声大作,她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手机落到地板上。


第一章完,请继续关注后续更新

发表于:2024-03-09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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